你没有我是个BB机

亲,买十套送明信片吗?

隔离



01.


“二床病人怎么样了?”


李佳琦一边咬着方便面的塑料袋,一手拉开,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。


朱亚文刚从监护室里出来,沉重的防护服刚刚脱下,里面的贴身衣物早就被汗水浸湿了。


他没有说话,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,就到浴室去洗澡了。


李佳琦似乎已经习惯了,这是两人在隔离区的第十天了,日子久到杯装的方便面早就吃光了。


w城元旦前就闹起了疫情,又恰恰赶上春运,疫情一发不可收拾,从w城蔓延到了全国,一时间全国人民人心惶惶,感染的人数日益增长,医院里成立了好几个隔离区,医护人员的数量瞬间就不够了。


朱亚文和李佳琦主动请缨进入到最严重的隔离重症监护室,每天都有人“出去”,也每天都有人进来,工作任务非常的繁忙。外面变成了什么样两人早就不知道了,为了怕家人担心,每天报平安也就只发一条微信,拒绝了家人的视频要求。


李佳琦看着泡面碗里飘出来的热气,想起曾经问过朱亚文的话,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,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。


02.


“你笑什么?”


朱亚文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,正巧看到了李佳琦咬着筷子对着泡面碗傻笑。


这小傻子莫不是饿傻了。


朱亚文偷偷的想,看来真的要跟上面申请一下让李佳琦出去隔离区休息几天了。


疫情蔓延起来的那天,院里紧急召开动员大会,要成立隔离区,就一定要有同仁进到最危险的地方,朱亚文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申请了隔离重症监护室的任务,他在重症监护室已经工作了十年了,有经验,也能保护好自己。


可他的话音还没落,后排的年轻医生队伍里就站起来了一个人。


“我也去!”,李佳琦看起来很激动,“我也要跟朱老师去里面!”


朱亚文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:“不行!”


俩人在全院大会上没有任何避讳的对话看的大家都目瞪口呆,院长只能说先暂时休会,有想法的同志跟家里人知会一声再来报名。


朱亚文把李佳琦拉到楼梯间里,气得浑身发抖。


“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!你还要不要命了!现在病毒蔓延的这么快,你以为里面会很轻松吗!”


李佳琦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恐惧:“那你不也在吗!朱老师我要和你在一起!”


朱亚文愣住了,不知道李佳琦的那句话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有另一层意思,才发现他竟然以壁咚的姿势压制着男孩,赶紧松开了手,拉开了两人的距离。


朱亚文认真地看着男孩的眼睛,发现他眼中没有任何的畏惧,充分表现了什么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。


“随便你,跟好我。”


也是,现在这样的情况谁都逃不了,还是让他跟着自己比较放心。


03.


泡一碗泡面需要5分钟,朱亚文洗个澡也需要5分钟,这是李佳琦这十天里学到的最令他自豪的知识。


“我没笑啊,快来,泡面好了。”


李佳琦看见朱亚文一边擦着头上的水一边走出来,忍不住把自己咬过的筷子递给了他。


朱亚文接过筷子,挑起方便面吃了两口,把擦头发的湿毛巾盖在了李佳琦脸上,男孩的嘴唇露在外面,或许是刚刚喝过热水吧,红彤彤的软乎乎的微微张着,朱亚文喉结滚动,有点燥热。


“大过年的还吃什么泡面,护士长说今天可以定肯德基,你要吃什么?”


李佳琦一把扯下毛巾,眼睛里装满了星星,又仿佛一头饥饿的野狼泛着绿光:“OMG!真的吗!可馋死我了,我要两个麦辣鸡腿堡,我还要薯条!啊啊啊,多带点番茄酱,我馋死了啊!!”


“傻子。”


朱亚文笑着揉了揉男孩的头发,把眼底的情感藏了藏,回到自己的床上低头给护士长发微信,叮嘱着护士长一定多送来点番茄酱。


李佳琦搬着小板凳凑了过来,笑嘻嘻地把脑袋凑了过去:“朱老师,你再撸一下,舒服的。”


朱亚文哭笑不得:“你丫的不觉得这个对话哪里不太对吗?”


男孩一脸坏笑:“我可没觉得,是你自己猥琐,要不然,我帮你撸?憋久了会坏的!”


朱亚文一脚把他踹到了对面的床铺上,


“别臭贫了,赶紧休息,2床状态不好了,说不定一会儿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了。”


04.


李佳琦合衣躺下,转过头从书桌下面的缝隙刚好能看见朱亚文疲惫的侧脸,十天了,疫情看起来一天比一天严重,听说等待重症监护室床位的患者已经排了二十多号,每个医生都身心俱疲,每天睡不够吃不饱,还要琢磨着每个患者到底用什么样的药能控制住病情。


朱亚文研究生毕业的时候,上台代表优秀毕业生讲话,李佳琦坐在本科新生方队里被晒得眼睛都花了,却一下子就看到了他,那个瞬间他突然明白了高中同桌女生日记里写的那句“在我的世界里闪闪发光的人”的意思,就是一见钟情了呗。


毕业了以后,他主动申请去了朱亚文工作的医院实习,一实习结束就入了职,如愿以偿跟着朱亚文的屁股后面叫朱老师,一叫就叫了五年。


朱亚文快烦透了他,每天嬉皮笑脸地跟在自己的身后,陪吃陪喝就差陪睡了,甚至明里暗里搅和黄了他好几拨相亲对象,虽然自己本来就不是很想要谈恋爱,但架不住让人误会啊。


还记得那个长得略微有些好看的女孩泼了他一脸的柠檬汁,对他咆哮着:“渣男!喜欢男的还出来相亲!骗婚对你有什么好处!祝你俩幸福!”


他气得甩开李佳琦牵着他的手,看着男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,质问他到底为啥一而再再而三地搅和他的生活,男孩歪着头对他说:“我就是不想要你结婚,怎么样?再说,她们有我好看吗?”


朱亚文一句话都不想说,转身离开,心里却想着:“那确实是没有你好看。”


第二天一早做便当的时候,还是带了李佳琦的那一份。


俩人打打闹闹就是五年,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。


倒也不是没有捅破,那年跨年,科里聚餐,俩人都喝醉了,迷迷糊糊地坐在深夜的大街上,李佳琦说着醉话,靠在朱亚文的肩膀上,问他:“如果我们被隔离在一个房间里我们不能出来谁也不能进来的话,你会不会爱上我啊?”


朱亚文半梦半醒,醉红了眼睛,看着李佳琦脸在自己眼前转个不停,一把把他搂在怀里。


“隔离?怎么可能,我们活在这世界上,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小天地。”


李佳琦醉酒的时候动作很大,抬起头的时候头磕在了朱亚文的下巴上,呜呜地仿佛要哭了,朱亚文赶紧揉了揉他的头,捧着他的脸要给他“呼呼”。


男孩眼里有泪:“我说假如,假如谁也不认识我们,你,你会不会爱我。”


然后没等男人接话就睡倒在了男人的怀里。


朱亚文看着自己怀里的男孩,苦笑地摇摇头。


“会,我会好好爱你,傻瓜。”


一觉醒来男孩断片了,只记得自己问了男人如果两个人隔离在了一起,他会不会爱上自己。


心惊胆战地担心男人会不会发现原来自己喜欢他,但看着男人一如往常的态度,暗自庆幸或许男人比自己醉倒的还要快吧。


05.


“我记得你问过我,如果我们被隔离在一个屋子里,”


朱亚文突然脸红,顿了一下,又轻声说:“被隔离在一个屋子里,我会不会打死你。”


“我怎么可能问这么幼稚的问题!你记错了吧?”


李佳琦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一脸黑线,难道我当时是这么说的???


朱亚文轻笑,“不然呢?不然你不担心我打死你,难道还会担心我爱不爱你吗?”


李佳琦站在屋子中间脸憋的通红,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害羞的。


好在敲门声刚好响起,一股炸鸡的香味在开门的瞬间钻进了屋子里,李佳琦兴奋坏了,十天没吃到肉了,一边啃着炸鸡一边揉着自己瘪瘪的肚皮,感动的快哭了。


朱亚文看着男孩傻里傻气的模样,竟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被隔离着也没什么不好。


男人拿起两根薯条,挖了一大坨番茄酱送到了男孩的嘴边:“来张嘴,你爱的番茄酱。”


男孩笑着眯着眼睛把嘴张到最大,可薯条刚到嘴边,监护室的报警铃声就响了起来,护士跑过门口,大喊着:“2床抢救!2床抢救!”


朱亚文手一抖,把番茄酱蹭到了男孩的脸上,两人对视了一下,顾不得那么多,冲了出去,洗手,戴口罩,戴护目镜,穿隔离衣,迅速地跑了进去。


06.


2床患者是一名87岁的老爷爷,基础病就是慢阻肺,感染了G病毒后,出现了ARDS,经过这几天的治疗,缺氧的症状得到了缓解。五分钟前护士突然发现老人血氧饱和度极速下降,出现下颌式呼吸,还没来得及喊当值医生来看老人就停止了呼吸。


“孙护士!尼可刹米0.375克静推!”朱亚文看到监护仪上的数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

“洛贝林3毫克静推!快!”


李佳琦瞬间跪在了老人的床上,积极胸外按压,朱亚文在一旁配合着他的按压给予呼吸支持。


“尼可刹米0.375克,洛贝林3毫克静推完毕!患者心跳停止,血压测不出!”孙护士在一旁着急地说到。


“心三联一样一支静推!生理盐水500毫升,多巴胺200毫克全速静点!”


朱亚文的声音都有些颤抖,但李佳琦依然持续完整的胸外按压,每一下都为了抢救患者的生命用尽了全力。


监护室的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,今早已经推走了一位老人了,如果老爷爷再撑不住可能大家的心里都承受不了了。


朱亚文想要把李佳琦换下来,但男孩却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,反而按压得更加的卖力了。


“患者心率45!有了有了!”孙护士兴奋地喊到。


两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气,但抢救仍在继续,朱亚文指挥着护士继续给予呼吸兴奋剂和升压药,直到老爷爷拥有了正常的生命体征。


李佳琦快要虚脱了,从老人床上下来的时候甚至已经站不住了,朱亚文一下子扶住了他,男孩转头冲他笑了笑,突然又意识到,这么厚的口罩他笑了朱亚文也看不到。


两人又在床旁观察了一会儿老人的病情,就脱下了隔离衣回到了休息室。


07.


朱亚文有些生气,男孩这次心肺复苏又做到脱力,本来就休息不好,每次都这样做到虚脱,久而久之身体肯定承受不了。


但男孩却不以为然,笑嘻嘻地说着:“没关系啦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亲!”


李佳琦拉了拉身上的衣服,果然又要换了,被汗水浸湿了一遍又一遍,布料湿答答地贴在胸前。


男孩想都没想就脱掉了上衣,但湿衣服却执拗着贴在了胳膊上,把他两条胳膊都禁锢在了衣服里,他无处用力,只能喊着男人的名字。


“朱老师,来帮我一下,帮我抻下衣服。”


朱亚文走了过来,看见男孩青涩的身体,和他嘴角被自己手抖涂上的番茄酱,突然心动。


男孩对着他笑,嘴角牵动了那块明显的红色,男人终于忍不住,贴了上去,舔掉了他嘴角的番茄酱。


嗯,有点咸。


李佳琦瞬间愣在了那里,仿佛刚刚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世界大战,心里的小鹿狂奔不止,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。

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干嘛!”


男人笑,“不干嘛,只是告诉你,我会。”


李佳琦的胳膊还被困在衣服里,脸羞的通红,甚至都不敢看男人的眼睛,只能低着头说,


“你会什么?”


朱亚文一把把李佳琦的上衣拉了下来,扔在了椅子上,给他披上了一件干爽的衣服,贴近了男孩羞红的脸颊。


“如果我们被隔离在一个房间里,我会爱上你,好好爱你。”


男人想了想,补充到。


“或许,我早就喜欢你了。”


08.


休息室的外面的大厅里有一台电视机,春晚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的环节,男人跟随着主持人的倒数轻轻地把男孩瘦弱的身体抱在怀里。


“3,2,1,新年快乐。”


男孩还傻傻地愣在对方怀里,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胸肌:“朱老师,朱医生,朱哥哥,朱呆子,你是认真的吗?”


朱亚文揉了揉男孩细软的头发。


“傻瓜,下次心肺复苏换我做,我可不想我的男朋友累死在隔离室里。”


新年快乐。







“  你要更浪漫一些

    为自己画一双春天的眼

    在霜雪以后

    在蝉鸣以前  ”








「注:ARDS-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」

———————the end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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